原來是美鮫男 七

   嵐國。

  距上官青玄帶兵出海征戰遭逢敵軍暗算落海的消息傳回國內已月餘,傳到了街坊卻有另一種不同的說法,上官青玄雖為國內唯一的女將,卻也是難得不居功的武官。



  主城的邊緣有個貧民窟,自上官青玄發現麾下部隊裡有些弟兄來自貧民窟時,她便時不時將朝中每月配給下來的軍餉,自己的那部份撥至少一半以上照顧那裡的居民。

  徵兵這檔事向來都不關達官子弟的事,卻都永遠是平民百姓的事,尤其手中有些銀兩的,便多少可以賄賂徵兵的官員,讓自家子弟免於兵役,但這也僅限於少部分的平民。

  她雖無力改變朝中腐敗的制度,但同人生父母養,自己有些能力,便想多少照顧自己麾下家境困苦的弟兄。

  所以當上官青玄不幸遇襲的消息傳回國內,那些曾受她照顧的軍眷無一不痛心,有志一同的朝西海的方向深深跪拜,感謝她多年來的照拂。

  而這不幸的消息當然也傳入上官府邸,當所有家僕都日日煩惱該如何向現今家主解釋這項消息時,昏迷不醒的上官慶玄卻在某日天氣極好的早晨睜開了眼。

  匡啷!

  府邸的管事胡爺手中的臉盆在踏入房室瞧見上官慶玄睜眼的那刻一時抓不穩落在地上發出聲響。

  「爺、爺......。」胡爺雙膝跪倒,頓時激動的老淚縱橫,「慶爺醒了!」

   「爺!」

  聞聲,府內的張嬸、阿福、李四、阿三、包哥、阮姨、雙喜等若干家僕聽見管事胡爺的機動吶喊,紛紛放下手中的工作,全朝家主的廳室奔來,然全都擠在門框上,你推我我推你。

  「張嬸你好心點,挪一下你的大......。」 不知是誰不知死活的嚷叫。

  「唉呦!你那什麼話?該是你讓吧?」

  「你們這樣擠是要怎麼進去看爺?」

  「啊哇哇!誰趁機放的悶屁!臭死俺!」

  一抹冷到骨子裡的寒意緩緩飄來,眾人定了定身子,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已影響到甫清醒的家主。

   「爺。」還是胡爺老練,不著痕跡的收歛神情,當作啥事都沒發生,負在身後的手不住的揮動,示意一干人等快走。

  於是張嬸、阿福、李四、阿三、包哥、阮姨、雙喜等若干家僕很識相的三步併做兩步的在胡爺拼命擺動老手暗示下離開廂房。

  待若干家僕離去,上官慶玄緩慢起身,雙腳才一落地,胡爺立刻大步流星上前攙扶。

  「爺,您躺了許久,還是緩著來吧。」胡爺說道,順手拿了件大衣給上官慶玄披上。

  「我這是昏了多久,下人們怎麼越發沒規矩了?」上官慶玄說道,語氣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欸,這還不都是因為爺您啊!爺您昏了好多時日,老奴都快數不清了,您這一醒,下人們當然歡天喜慶的連自個兒身分都忘了,就別怪他們吧。」

  說著,胡爺還偷偷抹了把眼角的淚,此舉恰好被上官慶玄收入眼底。

  到底還是讓胡爺擔心了。

  「好了,我沒怪罪的意思。」上官慶玄說道,由胡爺伺候著更衣梳洗。

  這些家僕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一起在同個屋簷下生活久了,怎會不知他們的性子?人與人之間就是要多互動,彼此間情分才不會淡薄。

  「欸。」胡爺應道。

  「怎不見青丫頭?」那個管家婆,即使昏迷期間也時不時聽見她飽富精神的嗓子。

  「啊,您說小姐她啊......。」

  胡爺的動作明顯停滯,上官慶玄神情一黯。

  「說。」 

  咚地!胡爺旋即跪在地上,額心碰著著地,上官慶玄見狀趕緊將胡爺扶起,見他額心因碰地磕出的那一點紅,說不疼是騙人的。

  「小姐她......在爺您昏迷後不出五日,不顧家僕們的反對與阻攔,擅自換了戎裝......。」

  「你再說一次!」

  胡爺淚流不止。

  不等胡爺說完,上官慶玄已像一陣狂風,刮進宇文寅月所在的王宮。

  青丫頭!

  星鑾殿外。

  「噯呀,上官將軍,您這是醒了,等等,您不能就這樣闖入大殿,王正在與其他大臣議事呀!」守門的太監高八度的嚷叫著。

   只是這陣狂風早已攔不住的衝破星鑾殿的大門,刮入殿內,幾名大臣本想出聲喝斥,見不知禮數的傢伙竟是熟識人,不禁紛紛交頭接耳。

  「上官將軍醒了?」

  「看他這模樣,鐵定是那消息傳入他的耳中。」

  「呃,不好不好,那氣沖沖的。」

  而坐在那位置上的宇文寅月一抬手,大臣們隨即禁聲。

  「王上。」

  上官慶玄只拱手行了簡禮,宇文寅月立即領會遣散一干大臣,他倆檯面上雖是君臣,檯面下卻是交情多年的拜把兄弟。

  待星鑾殿內只剩他倆時,上官慶玄抽出藏在暗袋的短刃,咻地筆直射向宇文寅月。

  宇文寅月眼眸微瞇,些微側身,那把短刃便直接朝他後頭的柱子插去。

  嗯......他挑眉摸了摸下顎盯著那沒入柱子的短刃,這是真的打算要他的命啊。

  然當他欲回首時,上官慶玄的拳頭直接來到面前。

  宇文寅月抬手接下那ㄧ拳。

  「你最好給我個解釋。」拳頭的另一方,上官慶玄冷冷說道。

  唔哇,好重的怒意。「慶兄弟指的是哪樁?」宇文寅月說道。

  「明知故問!」

  上官慶玄再也按耐不住,大喝一聲,抽出被握住的拳頭,改以注入幾分內功,五指收攏成爪,朝對方攻去。

  「為什麼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青丫頭落海前的最後一擊,是不是你給她的?」上官慶玄嚷道,目泛紅絲。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雖然這個妹妹沒有大家小姐的樣子,在家逢變故前成天只知和他與爹爹混,連娘都笑罵說他們家的小妹往後若沒有人敢要怎麼辦?

  在宇文寅月還未登王前某幾次的登門拜訪,他這做哥哥的便曉得,他們家小妹的目光從某一刻起,就一直在追尋著某人。

  如果他自己振作點,當時不就此昏迷過去,青丫頭也不會代替他披上戎裝,進入那有去無回的深潭。

  也不會一步步,走向那位設下的圈套。

  該死,他甚至合理的懷疑,爹爹當年重傷,甚至是那位精心設計好的。

  只因為他們上官家一直不表態要偏向當時朝中哪個勢力......。

  雖然上官慶玄昏迷了一陣子,但身為武將深厚的底子卻沒有因此削弱,他的攻勢即使只略加幾分內力,卻仍又快又急又猛,攻的宇文寅月好幾次足未點地前,要趕緊尋找下個閃避點。

  更何況上官慶玄在發招的同時,還在思考著事情。

  他暗暗心驚,也許自己應該去除的對象不應是上官青玄,而是眼前這位不輸上官家前代將軍上官諒的猛將。

  可惡,再這樣被逼下去,還未落敗,自己就先承受不住先自招了,這個護妹狂倘若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只他這王位不保,連搶奪來的江山也得拱手讓出。

  不成!

  宇文寅月心一橫,站穩步伐後,旋身硬是接下上官慶玄的一掌。

  兩掌交相接,迸出強烈的掌風,刮得兩人的面部生疼,衣袍震盪,待後勁漸漸散去,卻見宇文寅月的嘴角,竟緩緩流下一抹鮮紅。

  這場君臣之間的試探,表面上雖然有了結果,實質上卻是一場心理的角力戰。

  宇文寅月收回被震麻的右掌,緩緩向後退了幾步,身形有些不穩的靠著柱子。

  上官慶玄雖想上前攙扶,但他咬牙收回原本伸出的臂膀,欲轉身離去。

  「我沒有。」

  上官慶玄聞言不禁駐足在原地,他沒有立即做任何表態,而是在衡量接下來自己做的幾項決定會帶來的後果。

  聽著身後略為粗重的喘息,他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可是對方武功也不弱,嚴格來說他們畢竟也是師出同門......。

  幾番思量,上官慶玄暗暗下了決定。

  「就憑王這三個字,臣信。」如此,也許日子久了,自然就有幾分破綻。

  「君無戲言。」

  只是這個君對這兩人來說是哪個君,也只有彼此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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